第116章 哭哭

    听到有人叫她，黎若回头。
    少年立在灰沉的天光里，眉眼间凝著淡淡的清冷，像是淬著晨曦的凉露，眉头微蹙，带著几分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    黎若打招呼：“云宿——”
    话音还没落下，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伸到她的眼前，猝不及防，在她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。
    黎若愣住，呆呆的看向他：“舟？”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云宿舟快速放下手，垂下眼睫，“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。”
    黎若疑惑了：“难道我还可以是假的？”
    “没有，你就是真的。”云宿舟沉默了会儿，喉结滚动，“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在死域。”
    只有不被这个世界容纳的人才会被传送到死域。
    没有人可以活著离开死域。
    云宿舟微微抬眼，认真看她。
    少女双眸晶亮，浑身透著挡不住的鲜活生动，漂亮的像是春日里最明媚的，怎么看都应该被世界好好捧著。
    怎么会是不被世界容纳的存在？
    春日里的耷拉下脑袋，黎若碎掉了：“原来真的有死域。”
    原来真的和谢泠远远分开了。
    原来小说並没有杜撰，该不会宗首席看得是原著？
    云宿舟快速移开视线，点了下头：“嗯。”
    下一秒，春日里的立起脑袋，黎若打起精神：“肯定有办法去生域，云宿舟，我们一起找办法去生域吧！”
    云宿舟撞进她亮晶晶的视线里，呼吸滯了下，才缓缓说道：“生域和死域靠反转核心相连，找到反转核心，就能到达任意想去的地方。”
    没想到云宿舟竟然知道这么多。
    黎若愣了秒，隨即绽放笑脸：“幸好是和你一起被传送到死域，如果就只有我一人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”
    云宿舟轻轻的嗯了声。
    黎若摸著下巴思考：“该往哪个方向走呢……”
    放眼望去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，泛著灰光的天幕將一切笼罩，连空气都透著死寂的冷。
    就在这时，黎若警觉：“云宿舟，你有没有感觉突然好像变冷了？”
    寒光瞬间出鞘，云宿舟手握银白色长刀：“出现了。”
    出现什么？
    黎若没来得及问，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。
    地下猛地钻出什么，阴惻惻的骨爪骤然袭来，直抓她的肩膀。
    黎若反应极快的闪开，云宿舟旋身挥刀，利落斩断骨爪。
    “不灭骸骨。”云宿舟说道。
    不灭骸骨极其稀少，在星网上的资料基本没有，黎若並不知道它的弱点。
    她看著眼前一人高的黑色骨架，想要用精神力控制住它。
    就像是控制饿之，控制黑骨鸟，用精神力侵入对方的意识。
    却发现无法控制不灭骸骨。
    是因为它只是骨架没有意识吗？
    与此同时，刀光快如残影，云宿舟瞬间將黑色骨架斩碎。
    可没等黎若鬆了口气，脚下的土地突然剧烈震颤，数不清的不灭骸骨从地下钻出，骨节咔咔作响，层层叠叠围了上来。
    阴冷的气息笼罩，翻滚著死亡的压迫感。
    云宿舟挥开长刀。
    刀影如骤雨般炸开，一秒內无数道利刃轨跡交织成网，『咔嚓』声密集得连成一片。
    距离最近的一圈不灭骸骨被斩成碎骨，散落在黑色土地上。
    被困在密密麻麻的不灭骸骨中，黎若嚇得光速拿出星陨，越是害怕越是冷静的开枪。
    然而子弹打到不灭骸骨上，被水灵灵……弹开了。
    黎若懵了。
    最贵的子弹，说是能对a级变异生物造成伤害的子弹——
    科技局，要怎么才能相信科技局！？
    黎若內心抓狂，就在这时，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截一米长的黑色骨头。
    ？
    云宿舟斩尽一圈不灭骸骨的包围，稍有空隙，弯腰从地上捡起没有被他斩碎的、最漂亮的骨头，递给黎若。
    “给，武器。”云宿舟望进她迷茫的眼，解释，“只有用不灭骸骨攻击不灭骸骨，攻击才会生效。”
    黎若接过黑得反光的骨头，手心一沉，肩膀骤然垮下。
    好傢伙，一根骨头五十斤重吧。
    黎若將星陨放回，双手牢牢抓住骨头，看向云宿舟手里的长刀：“那你的刀……”
    你的刀为什么攻击有效？
    话未说完，旁边猛地探出一只骨爪，泛著寒光直逼而来。
    黎若来不及多想，身体旋转半圈，用尽力气朝骨爪狠狠挥下。
    『咚』一声闷响，骨爪应声断裂，砸在地上。
    黎若因用力过猛踉蹌后退半步，握著骨头的手被震得发麻。
    好麻，手动不了了，哭哭。
    她连鸡都没杀过，现在要对付一人高的不灭骸骨，这简直要命！
    就在黎若內心疯狂退缩之时，云宿舟的声音传来。
    “左脚后移半步，沉肩，转身时重心压低，架刀挡住左侧。”
    黎若慌忙照做，骨头堪堪隔开袭来的骨爪，再用力挥开。
    手臂被震得好疼，哭哭。
    下一秒，云宿舟的声音紧跟：“右下方突袭，屈膝，刀刃贴地划开它脛骨。”
    黎若咬牙照做，手中的骨头从下方划过，精准挥向脛骨，不灭骸骨轰然倒地。
    要死了，手要断了，哭哭。
    下一秒，云宿舟的声音又及时响起：“小心左侧，沉腰转体，斜劈肋骨缝隙。”
    黎若含泪照做，手中的骨头嵌入不灭骸骨的肋骨，用尽全力將它切开两半。
    没力气了，真的没力气了，哭哭。
    下一秒，云宿舟的声音又清晰传来——
    “挥刀时要用腰力，不要只靠手臂。”
    “收刀快些，小心身后偷袭。”
    “注意节奏，借力卸力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黎若一边哭，一边照做。
    云宿舟让她砍哪里，她就砍哪里，她就是个无情的疯狂的杀戮机器人。
    直到机器人的零件快要散一地，周围的不灭骸骨终於被消灭殆尽。
    当然，被消灭殆尽的还有黎若。
    黎若双目涣散，犹如麵条一样顺滑的躺地上。
    云宿舟疑惑的『嗯？』了一声，看向身侧，视线下移。
    少女双手抱著坑坑洼洼的骨头，眼眶红红的，晶莹的泪光在眼底打转，看起来又惨又委屈。
    对视的剎那，黎若迅速別过脸，抱著骨头侧躺。
    “你哭了？”云宿舟在她旁边坐下，从口袋里拿出纸巾，手臂越过她肩膀递到她面前。
    “没哭。”黎若接过纸巾，忍了好久的眼泪，一下子就崩了。
    她想到云宿舟解决了一大片变异骸骨，而她只是在旁边杀了十几个就累得要死，帮不上忙，说不定还拖了他后腿，她好菜。
    忽然，少年愧疚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。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云宿舟说。
    黎若正在反思自己太菜，听到他的道歉，微微愣住。
    该道歉的明明是她，黎若：“对不起，我拖你后腿了。”
    “你没有，你很厉害。”云宿舟忙道，“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第一次用刀，给你的武器也不够好，对不起。”
    他想，他应该多护著点她的。
    下一秒，云宿舟又说：“那个、那根骨头给我。”
    黎若已经对这根並肩作战的骨头產生了微弱的感情，缓缓將骨头向后递去：“给。”
    云宿舟接过骨头，嗯了一声，没有再说话。
    只是黎若听到身后传出细碎的动静，迟疑了一下，她悄悄转过身去。
    少年坐在地上，手拿长刀，一点一点刮削著粗重的骨头，碎骨末簌簌落下。
    他神情认真专注，纤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底，目光紧盯著骨头的形態。
    黎若也紧盯著他手里的骨头。
    隨著刀刃起落，骨头慢慢褪去粗糙厚重的钝感，逐渐显露出锋利的弧度。
    最后，骨头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骨刀。
    好厉害。
    好神奇。
    云宿舟轻轻擦掉骨刀上的碎末，一偏头，就看见黎若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，坐到了他身侧。
    黎若正一脸崇拜的看著他。
    云宿舟浅浅笑了下：“给，你试试看现在这样子好用不好用。”
    黎若接过骨刀，別的不说，至少没有五十斤那么重了。
    黎若又用骨刀挥了挥空气，凌厉的破空声，声音好听就是——
    “好用。”黎若转头对他弯了弯眼，“谢谢你呀，云宿舟。”
    “不用谢。”云宿舟温柔说道，“休息一下，再过半小时，下一批不灭骸骨就要来了。”
    黎若：“！！！”
    半小时！
    还有下一批！
    黎若扑通躺下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。